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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年前,他的藏书被拉走三车,却留下几十种书皮,至今无人超越……

2017-03-16 21:14:53|已有人浏览

坚持以生命对待书,

才有可能从书中获得生命。

三多先生

书多,酒多,朋友多,

这是范用的“三多”。

范用一生嗜书如命,

他在北京方庄寓所有两间书房,

书橱四面林立,

橱内的书们摩肩接踵,

还有成堆成摞的,

被冷落在圆桌上、墙脚下。

他的藏书不仅量丰,质地也上乘。中国的、洋人的,故者的、活着的,盒藏的、线装的,作者签名的、自购的……包罗万象。

戈宝权先生说,

范用是“书的奴仆,

又是书的主人”

他少年时卖书,

成人后编书,

老了又写书,

确实同书打了一辈子交道,

但他却不是出身书香之家,

甚至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。

1923年,范用出生于江苏镇江,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。

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,镇江告急,刚完成小学教育的范用中断学业,被迫去武汉投奔舅公。三个月后,舅公去世。

15岁的范用被读书生活出版社的经理收留,成了一名练习生。

从那时起,

范用的人生,

就开始了神奇的转折,

谁也不会想到,

多年之后,

一本中国装帧界的奠基之作

——《叶雨书衣》

将会出自范用之手。

在《叶雨书衣》的自序里,

范用说,

自己不是专业的“装祯艺术家”,

“叶雨”者,

业余爱好也。

他从没有受过专业素质训练,只是凭借从小对绘画的满腔热情,再加上在出版社生活学习的近水楼台之便,用心观察,认真揣摩,把画封面当成一种空闲时的乐子。

一次偶然出版社经理看到了,

就鼓励他去正式设计封面。

外出“跑封面”时,范用经常从胡考等著名插画家处“偷艺”,学着怎样设计封面,于是回去比着做,这也无形中成就了范用的一手绝活。

一把剪刀、一碗糨糊,几张大开纸,他就能做出精美的剪贴本,虽然简单,但放在现在来说都是价值连城的“孤本”。

大道至简,

大味至淡,

装帧亦是如此。

范用的设计,

简明而精粹。

深知“减法”之妙,

这是多年沉淀的结果。

范先生的书籍设计理念的基调是“书卷气”,他的设计往往热爱简洁、大方、韵味深远。

他认为,

文化和学术图书,

一般用两色,

最多三色为宜,

五颜六色,

花枝招展,

反而会给人闹哄哄浮躁之感。

有人指责他僵化死板,

狭隘盲目,

固执己见,

但他定见在身,

坚持以生命对待书,

才有可能从书中获得生命。

时代所限,

简约之下,

范用的书显得严肃和厚重,

用色简凝,

岁月留香,

正体现了时代文化的风骨。

《存在集》书衣,

几方深红印章衬底,

配李一氓先生那笔厚重的字迹,

磅礴之气迎面。

黄裳《翠墨集》书衣,

一望而知得自《十竹斋笺谱》,

观之赏心悦目。

叶灵凤《读书随笔》,

三册书衣皆出自比亚兹莱版画,

与张申府《所思》洁白的书衣相类,

带着西洋风格。

而赵家璧《编辑忆旧》,

为良友旧时封面“播种者”的一个放大局部,

使人想到赵家璧先生的编辑生涯。

1963年,范用主持翻译出版全程的《为书籍的一生》首次与中国读者见面,对于这本书的书名他集思广益,三选一敲定。

1983年,三联书店再版《为书籍的一生》,但看到样书后的范用大光其火,给店里写了一封信,痛斥其中偷工减料的行为。

《为书籍的一生》的内页插图

他说:“一本书的插图,再版时随意删除,这不是一个严肃的出版社(而非书商)所应当做的。须知,书的插图是一本书不可少的部分,当初编入是有道理的。买书的人绝不愿意自己买到的书是残缺的……”

“为书籍的一生”,

是不迁就,

不把自己放低成文化商人;

是不降格,

不迎合功利需求而变得俗不可耐。

他深知现代出版不是惟利的行业,

而是行善的事业。

“为书籍的一生”,

洵为范用的最强音。

知之者不如好之者,

好之者不如乐之者。

“我最大的乐趣,

就是把人家的稿子,

编成一本漂亮的书,

封面也很漂亮。”

不难看出,

范用爱书,

溢于言表,

深入骨髓。

范用对工作十分严谨,

讲究书籍的整体设计,

强调通盘考虑。

不仅封面,包括护封、扉页、书脊、封底乃至版式、标题、尾花,都要做到认真到一丝不苟,细致入微。

制书讲究量体裁衣,

就是要把握书的性格,

以读懂书的内容为前提。

否则就会贻笑大方。

他曾经举过一个反例:

有人设计黄裳《银鱼集》的封面,

画了几条活生生的鱼。

但这“银鱼”是书蛀虫,

即蠹虫、脉望,

结果闹了笑话。

“设计一个封面,得琢磨好几天,还要找书稿来看。”范用先生说,“做自己觉得愉快的事情,其实也并不轻松。

他设计的《诗论》一书的封面,将朱光潜先生的两个蝇头小字放大作为主要设计内容,看上去和谐、自然,充满“诗味”。

此外,范先生还提倡多样化的风格,

虽然他十分推崇手工方式制作,

但也不排斥电脑美术设计。

对于旅游风景书、少儿读物等,

电脑制作更显得神气。

严肃的文学作品装潢精致,

精装本的护封大都取冷色调,

而通俗文学作品则开本矮小,

封皮色彩鲜艳,

纸张比较粗糙。

设计无所谓最佳,

各安其所就好。

在公允面前,

个人口味必须让步。

范用先生深谙这一点,

因此他在坚持自我和包容大众,

找到了绝佳的平衡点。

他个人兼容并包的胸襟和情怀,

自然也影响到三联书店,

在他担任总经理的期间,

三联书店在通俗中,

发掘出一条独特之道,

历经沧桑变化,

任时光荏苒,

仍屹立不倒,

稳如泰山。

三联出品大多是兼具人文精神和思想智慧的精品,落笔为文,平易畅达,多为厚积薄发之作,堪称书林经典,深得读书人的眷顾和青睐。封面简洁明快、清丽雅致,让人一见倾心,爱不释手。

1987年《随想录》问世后,巴金致信范用,夸赞第一流的装帧和纸张,感激“是你们用辉煌的灯火把我的这部‘多灾多难’的小著引进‘文明’的书市的”。

除了出书,

范先生还爱好藏书,

他的藏书之多,

简朴的书架已经不堪重负,

被压得变形弯曲。

其中收藏有手抄本《镇江沦陷记》,是国内印数极少的珍品。后来在纷乱中丢失,成为范用毕生之痛。

上世纪6、70年代,

他的藏书被运走了3车。

过后,

他继续收藏,

积存下来的书,

约3万余册。

“视书籍为生命,

视作者读者为亲人”,

是刘云山对范用评价的点睛之笔,

勾勒出一代出版大家的人格魅力。

范先生同这些作者读者,

大都是亦师亦友,

三联书店把他们串联在一起,

其中不乏名人大家。

夏衍先生曾经说:

“范用哪里是在开书店啊,

他是在交朋友。”

1988年3月9日,《随想录》出版后,巴金给范用的信。

巴金为范用书写题词:“愿化作泥土,留在先行者的温暖的脚印里。”

茅盾致范用的信

爱友自好酒,范用家中有专门的酒室,藏有琳琅满目的中外名酒,范用自己曾说:“客人到此,大多是冲我珍藏的酒来的。”

2010年9月14日,

范用离世。

他这一生任职过,

宣部出版委员会科长、

中央人民政府出版总署出版局副主任、

人民出版社副总编辑、副社长、

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总经理,

但都不如“三多先生”更能做他的名片。

他看尽水墨风云,

驾鹤西去,

留下书衣几十卷,

至今仍满纸留香,

令人回味无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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